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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慧和她的《上海宝贝》在纽约受到挑战

吴正恭
 
2001年10月6日星期六下午2点,在这个由胡适、杜威等人创立于1926年,1946年
迁至纽约曼哈顿东 65 街125号现址的华美协进社(China Institute)二楼的小
礼堂里,近80个来自大都会地区的文学爱好者,出席了这个名为“《上海宝贝》
和上海,卫慧谈她的创作经历”的讲座和英文版《上海宝贝》的签名售书仪式。 
2点多一点,华美协进社的何勇博士在非常简短地介绍了华美协进社的历史背景
后,卫慧的经纪人对《上海宝贝》大肆吹捧了一番,她的意思无非是想通过吹嘘
《上海宝贝》在商业上的成功,来印证它在文学上的成就。 
接下去卫慧开始谈她的创作体会。她说现在上海有很多年青人都像她那样地生活,
她的《上海宝贝》乃是如实地反映了这一代人的思想、观念和生活方式。当她结
束了演讲并走下讲台,主持人说“接下去由卫慧小姐给大家签名”后,我就举起
手来要求提问,我先问了卫慧《上海宝贝》是否能真正代表目前上海年青人的生
活,接下去又问她如何区别《上海宝贝》的正版和在市面上的盗版,在她确认了
我手头上的这本“书里面的照片是清晰的就是正版”后,我就开门见山地问她:
“如果是正版的话,你是否对于书中的一些文字上的错误负有一定的责任?”当
我得到了她的肯定回答后,我就叫她把书打开,并翻到: 
“第80页第4行,……像马奈的名画《草地上的午餐》,那些洋溢中世纪中产阶
级情调的生活场景一直是我好奇而向往的。这张《草地上的午餐》的创作年代是
十九世纪中叶,请问卫慧小姐,‘中世纪’是什么时候?还有在中世纪的时候,
有没有所谓的‘中产阶级’?‘中产阶级’这个名词是什么时候产生的?”对于
这一系列问题,卫慧都没有能够回答。 
“第81页倒数第2行,然后是德国的汽车旅馆、维也纳废弃的小教堂、罗马15世
纪的角斗场……请问卫慧小姐,15世纪是什么时候?怎么还会有角斗场?”对于
上述问题,卫慧亦没有能够答复。 
“第84页第2行,一路上大家讲起以前法租界上的一块牌子的故事,那块牌子上
写着‘华人与狗不得入内’,……就我所知,上海解放前只有一块牌子上写着
‘华人与狗不得入内’,那块牌子是在外滩花园,也就是今天的黄浦公园门口,
那个地方原来是属于‘英租界’,而不是‘法租界’,法租界是在西边。”卫慧
还想狡辩说:“我看到的好几本书上都说是‘法租界’。”这时候一个坐在前面,
年龄较大的人说:“这块牌子是在外白渡桥下面,‘法租界’是在上海的西面。”
卫慧再也没话说了。 
“第85页第2行,……没有美女裸舞着舞过衡山路Takashi的“Le garcon 
chinois”花园石阶和描彩游廊,……请问卫慧小姐,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描彩游廊”?什么……”几个人的起哄声把我的问题打断了。 
一个坐得离我不远,书生模样和戴眼镜的中年男子说:“可以了,不要再多说了,
这些已经够了。”这时候,另外还有几个男的也出来帮腔,其中的一个人说:
“《上海宝贝》是小说,不是学术著作,小说中有这样的错误是完全允许的。”
我从座位上站起来,反驳他说:“难道她说‘电梯上上下下,上海就会以每秒钟
0.0001毫米的速度向太平洋洋底沉陷’也是对的?按照这个速度,上海一年下沉
3米多,不是早就沉到海里去了吗?这不是误导又是什么!?按照你的逻辑,她
在《上海宝贝》中犯了那么多的历史和常识性的错误是‘完全允许’的话,那么
请问我能不能把卫慧的《上海宝贝》叫做“海上宝贝”呢?!她作为作者应该对
读者负责!”那个家伙因为无法正视我提出的问题,所以只好说:“我们应该看
到卫慧小姐今天在这儿是在为我们中国人争光!”听到这种把卫慧在这儿大肆宣
传她的黄色小说看作是“在为我们中国人争光”的谬论,我也就毫不客气地提高
了嗓门说:“华美协进社是由胡适创立的,卫慧今天在这个高雅的地方谈她的
《上海宝贝》是我们中国人的耻辱!!!”后来还是因为那个戴眼镜的中年人说
了“她们这一代人就只有那么一点水平”这句话,我才决定暂时“收兵”:“好!
既然你说了这么一句话,我也就没有什么话好说了!” 
接着一个自称是来自台湾的女作家表示:“我曾去过将近500次类似这样的场合,
但从来也没有看到过有那么多人拍照,也没有看到过像今天这样的争论场面,所
以卫慧小姐的成功是否是因为你的美貌?”卫慧居然也恬不知耻地表示:今天有
很多男的来这儿,就是因为她的美貌。 
对于卫慧如此的说法,纽约市公共图书馆唐奈尔分馆中文部的陈先生当即就申明
了:“我今天来这儿,并不是因为卫慧小姐的美貌。” 
一个坐在前面第一排,自称是“中文系毕业的”的男的,对卫慧恭维了一番:
“我认为《上海宝贝》将被写进中国当代文学史,因为它是当代最有影响力和最
有争议性的作品,另外它的文笔也很流畅。” 
当一个女的问卫慧英文版翻译得如何,卫慧表示就她自己的英文程度来说,觉得
英文翻译得还很不错时,我又表示:“我认为英文的译文要比中文的原文好。……
我不同意刚才那位先生说《上海宝贝》的文笔流畅的说法,因为在我看来,《上
海宝贝》中有好些句子,严格来说,是属于‘狗屁不通’的!”卫慧对于我的
“狗屁不通”的说法表示不服,我于是又要举具体的例子,但还没等我来得及说
完“……页……行”时,听众中又有人起哄了。 
这时候一个看上去五十左右,原苏州大学中文系教授站了起来,说:“我是中文
系毕业的,又是搞文艺评论的,所以还是有资格在这儿说几句话,我今天想要说
的只有三句话。第一句话是:我认为《上海宝贝》有可能会被写进当代中国文学
史,因为它是当今最具有争议性的小说之一。第二句话是:任何文学都不可能代
表一个时代或一个社会,也不可能代表一个社会的侧面,它最多只能代表作者自
己,所以我们今天在坐的各位对于《上海宝贝》也不要太苛求。第三句话是:作
家有两种,一种是才气型的,他们的学养相对比较差一点;还有一种是学者型的,
他们的才气和学问是并行的,写《围城》的钱钟书就是属于这一类。我感觉卫慧
小姐在学问修养和常识方面确实是差了一点,所以会出现了那么多的,像刚才那
位先生所指出的,纯粹是属于基本常识方面的错误。”我拍手表示同意他的观点。
那个教授又继续慢条斯理地说:“所以我希望卫慧小姐今后能好好读一点书,我
相信卫慧小姐今后的书一定会比这本《上海宝贝》更加精彩,我要说的三句话就
是这些。”我和一部分人拍起手来。 
接下去,最先制止我的那个戴眼镜的中年人站了起来,并以上海普通话说:“我
也是复旦毕业的,我的老师还是民国时代的人,我因为毕业得早,所以和你们这
一代人有一点代沟。……我前一时期去上海,发现很多人并不知道,原来上海还
有像卫慧小姐所描写的那样一种人。……我认为你现在说得要比你写得好,但我
还是可以从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中看出,在你们这一代人身上,中国传统的文化基
础没有,就是受到的一点西方文化的影响,也都是些‘垃圾文化’的影响,西方
真正的好的东西都没有被搬过去,所以我认为,你们整个这一代人的文化素养都
有些问题。”这时候有两个家伙(其中的一个是七、八十岁模样的“老色鬼”)
抗议起来,一个家伙说:“我们今天是来听卫慧小姐说的,不是来听你说的!”
我立刻针锋相对地顶了他一句:“我就是要听他说!”“你要听就到外面去
听!!”这家伙的嗓门开始大起来,但我的嗓门比他更大:“你不要听就到外面
去好了!!!”这时候,只听到后面有一个人说了声:“这就是批评么!”就这
样,这个家伙在讨了个没趣后沉默了。那个戴眼镜的人又继续说下去。 
最后,一个哥伦比亚大学的学生说:“我没读过你的《上海宝贝》,但我从你刚
才说的话来看,我感觉你对于你自己的了解,超过了你对于周围事物的了解,你
对于你周围事物的了解,又超过了你对于外面世界的了解。所以我希望卫小姐能
多读一点书。”卫慧尽管显得十分尴尬,但仍然强装着笑脸点头表示:“我今后
要多读一点书。” 
也许是主持人何勇发现这个场面已经有点尴尬,于是就宣布:“时间差不多了,
接下去由卫慧小姐给大家签名。”但遗憾的是,不仅没有出现“大排长龙”的现
象,就连“小排短龙”的情况亦没有出现。 
这时很多人围上来对我表示赞赏,并要求我给他们留下姓名和电话号码,其中有
五、六个是记者,如《世界日报》和《纽约周报、新州周报》等,那个“只想说
三句话的人”主动给了我一张名片,他问了我的职业,并让我给他留了个电话号
码。 
这时候“老色鬼”又找上门来,说我对于《上海宝贝》中的错误应该写文章到报
社去,而不应该在今天这种场合提出来。他接下去又让我把卫慧的《上海宝贝》
和高行健的《灵山》作比较,我告诉他:“它们是属于两个完全不同档次的东西,
卫慧的《上海宝贝》,商业上再成功,充其量也是通俗小说,说得难听点就是黄
色小说。”“老色鬼”不服气地说:“《上海宝贝》给我的感觉至少是真实,
《灵山》我看到一半就看不下去。”我说:“《灵山》我没看过,但是高行健的
论文集《没有主义》我看过一部分,我看得下去,反正卫慧这一辈子也写不出,
高行健的文艺理论素养,卫慧下一辈子也达不到。但我对于高行健的政治观点是
有看法的,他说大陆至今为止还有什么白色恐怖。”“当然是白色恐怖了,不然
的话,你为什么要留在这儿不回去?如果不是白色恐怖,你为什么不回去?!”
我告诉他:“我回不回去是我的自由,用不着你管,我不想,也没兴趣和你多说
什么!” 
其实我当时心里还不想如此轻易地放过卫慧,于是我又过去和卫慧说:“也许我
和你之间有代沟,所以我认为你的很多文字,如果用一个老编辑的眼光来看的话,
肯定是属于‘狗屁不通’的。”想不到我刚开了这个话题,那个“老色鬼”又上
来帮腔说:“没有什么东西是十全十美的。”后来据说“老色鬼”把我叫做“红
卫兵”,还说什么“中国的文化就是让那些红卫兵给破坏了”。 
后来我主动上去和那个戴眼镜的中年人打招呼,那个戴眼镜的上海人说:“我当
时看到你书里夹了一大叠的黄纸头,我晓得这样下去是没底了,我当时因为看到
你把她弄得实在是太难堪了,所以我就叫你停下来。但我实际上是根本看不起她
的,这个人根本就没好好读过什么书,所以我就说了‘她们这一代人就只有那么
一点水平’。但不管怎样,你今天的这个头开得真好,如果没有你开这个头的话,
我们后来的有些话,也就根本不可能讲了。” 
第二天,纽约最大的中文报纸《世界日报》在“纽约华人新闻”版上有一篇《卫
慧现身谈上海宝贝引起激辩,近百听众有人尖锐言词批判,华美协进社场面火爆》
的报道。报道说:“备受争议的《上海宝贝》一书作者卫慧昨(六)日在中城现
身评书,引发一场现代文学与社会价值观正反两极的激辩。有读者当着卫慧的面
直指她‘丢中国人的脸’,尖锐的言词让挤满近百名听众的会场充满火药味。……
前来聆听讲座的听众在获得提问的机会时,似乎没有理会卫慧在发言时的柔性诉
求,在片刻的沉默后,画家吴正恭当面指责卫慧到华美协进社的演讲是“丢中国
人的脸”。 吴正恭说,协进社是胡适创办,这是高雅的文学论坛,不应该让卫
慧站在讲台上谈论《上海宝贝》。虽然有听众试图阻止吴正恭的发言,但是他依
然执著地拿着一本《上海宝贝》,要求卫慧与他一同打开书本,共同阅读书中错
误频频的历史常识与事件。态度极为认真的吴正恭一边阅读书中错误的字句,一
边称《上》是在误导读者,误导女性的社会价值观。……卫慧的解释未获得观众
的共鸣,含蓄与赤裸的批评依然不断出现。……《上》一书除描写性与爱外,找
不到更有意义的主题。有的女读者说,暴露隐私的自传体小说,是作者出名的捷
径。”该篇报道中,除了一些细节,如我在说某句话的“场合”和“先后次序”
上尚有些问题外,基本上还不失为“真实”,尽管还谈不上“准确”。至于“误
导女性的社会价值观”这句话则是张冠李戴,因为我并没有说过。 
然而,在那篇《〈上海宝贝〉作者卫慧尽显上海女性风貌》的报道中,却对于当
时的辩论“只字不提”。但不管怎样,在10月23日的“社区新闻”版上的一篇报
道中还是承认了:“……《上海宝贝》等小说虽然销量甚高,但因作品风格叛逆
而震惊文坛,文学评论界贬过于褒,读者评价明显两极化。” 
很多朋友在《世界日报》上看到了那篇报道后打电话给我,他们都认为《世界日
报》完全是站在我那一边的,其中的一个艺术家朋友对于我的做法非常赞赏,他
说:“在现代艺术的幌子下,现在妓女也变成了艺术家。”另一个朋友则把卫慧
称为“妓女作家”,把《上海宝贝》叫做“妓女文学”。 原四川美术学院毕业
的裴庄欣则表示:“我在《世界日报》上看到了那篇文章,感到非常的刺激,你
做得非常对。不过,我认为你当时除了从编辑的角度外,如果再能从道德和伦理,
包括这种‘妓女文学’对于社会所造成的影响来分析的话,那就更精彩了。卫慧
这个‘妓女文学作家’这次来纽约,说‘想在纽约的酒吧和俱乐部体验生活’, 
实际上就是来纽约‘卖淫’了。” 一个在西方生活了十几年的职业女性认为:
“像这样垃圾的女人可以称为‘美女’,中国女人的台都坍光了!”但她也承认:
“象卫慧这种人,对于一部分年轻人还很有吸引力,我认得的一个男的就说要打
电话约她出来了。所以,对于那些崇拜她的人来说,她在书中把19世纪说成是12
世纪都没有关系,因为那些崇拜她的人,看她的《上海宝贝》主要是研究它的性,
只要性感刺激就可以了。像这样的黄色小说,国内把它禁掉还是对的,不然的话,
不是要毒害青少年吗?”另一个在美国长大的女孩相信:“如果这本书是在美国
写出来的,卫慧是不可能出名的,毫无疑问,知识分子肯定是看不起这本书的。”
原西安美术学院雕塑艺术中心主任刘艺杰在读了《上海宝贝》后破口大骂道:
“世界上最烂的一本书总算让我看到了!” 
当然也有一个朋友坚持认为:“卫慧的《上海宝贝》是一本现代小说而并非黄色
小说,它也是百花齐放中的一朵花。”另外,就我所知,纽约有一个“寻芳客”,
在回上海时,为了“一睹美女作家的风采”,还特意打电话约卫慧出来喝咖啡了。 
10月20日下午,来自大陆的著名作家王安忆也在华美协进社举办了讲座,想不到
那个“老色鬼”又在讲座结束后举行的一个小型招待会上对大家说:“那个认为
大陆没有白色恐怖的人就在这儿。”说完他又过来问我:“大陆到底有没有恐
怖?”我说:“这是个见仁见智的问题,美国从911以后不是天天都有恐怖吗?” 
“老色鬼”因为无话可说,所以最后只好说了这样一句话:“你这个大陆的走
狗!”但我当时没想到还他一句:“你这个美国的丧家犬。” 
后来我在给上海的一个好友的电话中说起了这件事,该朋友说:“你没有像一般
社会上的那些攻击卫慧的人那样,说她是在‘用身体写作’,你现在完全是站在
一个学术的立场上,指出她书中的历史和常识性错误,不仅是完全站得住脚的,
而且实际上也是为她好,按道理,卫慧还应该给你写封感谢信了。也就是因为这
个道理,所以当那个‘老色鬼’说‘你是大陆的走狗’时,你应该这样说:‘我
是胡适的走狗’,‘我是汉文的走狗’,‘我是中国文的走狗’。” 
事实上《上海宝贝》中错误百出,就我所发现的“原则性错误”就已经有上百个,
限于当时的时间和条件,使得我无法一一列举出来,正因为它不是什么学术著作,
所以我也不愿意浪费时间去给它写什么校勘文章。尽管有人认为我当时在大庭广
众之下“坍她卫慧招势”(出她的丑)的做法有点欠妥,但实际上那一天我还是
给她留了一点面子的,因为有些话,我当时毕竟还是没有好意思说出来,当然部
分原因乃是看到她当时的“表现”,至少从表面上来看,还是比较诚恳的。不然
的话,我就会这样对她说:我认为你卫慧的“感觉”和“才气”有余,但学养和
常识不足,所以说句不客气的话就是,我认为你卫慧除了“名牌”和“现代流行
时髦”的东西外,你对于古典和传统的东西,几乎可以说是“一片空白”。你既
没有所谓的“自知之明”,也不知道“隔行如隔山”,却还偏要附庸风雅,故作
高深,卖弄噱头,强不知以为知。所以我倒是真的奉劝你好好再去读一点书,另
外也希望你对于自己文字的正确性负一点责任,这也就是说,凡是拿出去发表的
东西都要经过考证,不然的话,对于读者是一种误导,对于你卫慧这个“大作家”
来说,也是一种洋相和笑话,因为在我看来,“错误百出的《上海宝贝》”也是
属于胡适先生所谓的“浅薄无聊的创作”,因而“……和拿浅薄无聊的创作来出
版,同是一种不自觉的误人子弟。”我作为一个“胡适的走狗”,就是要咬诸如
《上海宝贝》之类的捣浆湖和误人子弟的“浅薄无聊的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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