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 杨曾宪“高教大跃进”的盲点 正和 高教产业链上存在两个主要的供求市场：就业市场和求学市场。杨曾宪的文 章重点分析了前者，那里的尖锐问题是显而易见的，是社会观注的焦点；但对后 者的忽略却导致了杨的文章产生了盲点，失去了说服力。本文主要分析求学市场。 高等教育服务的供应出现了“大跃进”，但为什么供应的增加没有导致高教 服务价格的下降？反而是价格大幅上升？为什么价格大幅上升没有导致需求量的 下降？高教质量的大幅下降为什么没有导致对高教的需求下降？ 第一个层面的回答很容易：计划经济时代存在教育的服务价格管制以及市场 准入管制。前者即几乎免费的大学教育，后者即高考“独木桥”和办学准入（广 义地包括招生指标控制）。市场管制的结果表面上看来压低了价格，但高考的残 酷性造成的社会成本和浪费决不亚于现在的高学费。社会并没有得到低学费的益 处（对不同社会群体而言当然还是有着利益再分配的几家欢乐几家愁），这就是 经济学的“租值耗散定律”——通俗地讲就是，管制下的低价会让买方“排队” 成本增加，管制下的高价会让卖方的销售成本增加，实际价格不变，社会效率降 低。 在租值耗散的社会压力下，部分解除市场管制的结果使被压抑的供、求都得 到相当程度释放，扩招和价格上涨同时存在，表明被压抑的需求更为庞大。问题 的关键点浮出水面：为什么会有这么庞大的高教需求？明知许多高校粗制滥造高 学费，为何还是有那么多莘莘学子家庭要节衣节食、举债求学、作茧自缚？联系 “毕业慌”和“民工荒”的现实，这个问题就更加深刻了。而高校面对只要招就 有人读的现实，哪来提高质量（增加自己成本）的激励机制？ 要作出第二层面的回答，我们不得不去探究千百万家庭的教育投资思维基础。 不能简单地指责民众的非理性，作出这种指责的人通常是自己的理性不够，因为 普遍的非理性中一定有一种理性答案。回答这一层面的问题，将我们的视角引向 了更广阔的社会领域：问题出在社会保障体系。 由于持续至今的城乡二元结构和城市中公私二元结构，导致高考成了农民子 弟、城市私营、个体子弟摆脱歧视性的农村户口、“非公”身份，进入只覆盖 “全民所有制”人群的有限的社会保障体系的几乎唯一可行的渠道。1980年代流 行思维是“考上大学就等于进了保险箱”——铁饭碗、公费医疗（惠及全家）、 退休金。本人在1980年代上中学时，就感受到国企子弟与农民子弟的差异，前者 反正可以进子弟技校进入体制内，学习认真程度远逊于“华山一条路”的农村学 生。 而计划经济时代全国统一管理工资级别、职称，而职务与职称，职称与文凭 之间紧密的挂钩关系惯性强大，至今犹存于“体制内”的企事业单位。目前一些 行业的准入标准、资质管理标准仍是有拥有多少高级、中级职称的人员。在市场 竞争压力下，公务员成了职场新宠，那里文凭导向仍然极为明显。而真正在市场 中生存的非公有制企业，基本上不存在文凭崇拜。 因此，不公正的社会保障体系和体制内的文凭崇拜，导致了畸高的高教求学 需求，是“不顾一切上大学”悲剧的根源。而传统文化中的“唯有读书高”和 “范进情节”，只是一个辅助因素。 深思高教“大跃进”，它只是把整个社会就业难转化成大学生就业难而已， 它是更大范围社会问题的结果，是病症而非病因，如同人体的发烧；而整个社会 就业难问题不过是计划经济时代的隐性失业和隐性保障变为市场经济中的显性失 业和无保障而已。 而高校治理结构存在的严重问题，是独立于高教大跃进的，不管有无大跃进， 都在严重降低着高教的质量和效率。扩招是对社会需求的响应，本是积极的，而 扩招使高教体制、高校治理本就存在的问题提前浮出水面，这也可说是一件好事 ——虽然对身当其冲的几届学子而言是坏事。 高教自身问题与更大的社会纠结在一起，药方当然是很苦的，也是慢性的： 优先建立全民社会保障体制，消除最根本的社会不公，使民众在基本安全保 障的基础上理性地进行教育投资；高教要政校分离，更加市场化，国家对高校的 投入应更多地采用课题合同方式，教育管理部门对高校的评价体系要转化成市场 对高校的评价体系；革除“体制内”的文凭崇拜，必须改革公务员人事制度，但 公务员只是“吏”，吏治改革却需从“选官”改革开始，那就是推进民主建设。 而保障贫困生上大学，根本不是真正任务，虽然这种事件很能煸动民众情绪 吸引媒体眼球。真正优秀的贫困生用奖学金来解决根本不是问题，问题在于那些 数量一大把但算不上优秀的贫困生（像孙俪资助的哪种贫困生）、在有公正社会 保障体制下根本不会选择进大学的贫困生。 一家之言，与杨先生商榷。 (XYS20070125)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