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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抗癌神话”破灭之后

                           ·方舟子·

    自2002年7月起,我曾写过三篇文章揭露首届中国十大杰出青年之一、
“国际抗癌专家”王振国,指出王振国所获得的三个美国“抗癌大奖”都
是美国江湖医生的野鸡机构颁发的,专程来中国给王振国颁发“大奖”的所
谓美国“知名医学专家”是有诈骗前科的江湖医生,那些验证王振国研制的
“天仙液”疗效的海外机构或者纯属子虚乌有,或者也是野鸡机构。国外从
来没有一家正规的科研机构验证过“天仙液”的疗效,更不曾就此发表过任
何论文。

    这些已足以消除笼罩在王振国及其“天仙液”上的光环了。虽然我强烈
地质疑“天仙液”的抗癌效果,但毕竟没有直接的证据。今年5月我参加北
京电视台一个对话节目时,遇到武警总医院病理室主任纪小龙大夫,获悉他
曾经用动物试验测试“天仙液”的抗癌效果,发现无一例有效。今年8月,
我收到内蒙古作家协会名誉主席杨啸的来信,获悉振国集团以“我们活了!”
为题,把已去世两个月的杨啸夫人做为“天仙液”疗效的最新病例展示,他
正在和振国集团打名誉权官司。

    最近《中国新闻周刊》的记者对王振国的发迹史做了进一步的调查,采
访了众多曾经接受过王振国治疗的病人、曾经对王振国的药物进行实验验证
的专家,并与王振国本人面对面交流,在12月13日发表一组封面文章《王振
国的抗癌“神话”》,除了详细介绍上面已提到的那些情况,还揭露了为何
临床有效率是0%的“天仙液”能够通过鉴定成为第一个经国家批准的抗肿瘤
中成药的内幕,并让“尤里卡世界发明博览会”常务董事作证,王振国所获
得的尤里卡“将军勋章”、“骑士勋章”虽然在国内被当成世界大奖,而其
实是交了钱就能得到的,并无学术价值。

    至此,这个十几年来用弄虚作假手段获得了众多荣誉、据称吸引了300
万名癌症患者参与治疗的“抗癌神话”,算是彻底破灭了。但是,至今见不
到医疗、工商管理部门介入调查、处理,也没有其他媒体跟进报道,只有
《南方都市报》发表了一篇评论质问“王振国的治癌神话是如何打造的”,
一家主要门户网站在转载了这篇评论后,又很快将其删除,并登出了两篇吹
捧王振国的报道。

    相反地,王振国来势汹汹地进行了反击。在振国集团的网站上,有王振
国的自我辩解,有几位自称被“天仙液”治愈的癌症患者现身说法的驳斥,
有“天仙液”当年获得国家“七五”重点科技攻关项目的鉴定书。12月20日,
《吉林日报》头版头条刊登署名“本报记者”写的长篇报道《为了人类的健
康———记国际著名肿瘤专家王振国》,声称王振国“所得荣誉不容质疑和
诋毁”。12月25日,中央电视台12套《12/12》栏目两次播放专题片《国际
抗癌专家王振国》。

    对那几位愤怒的患者的证词我不知道其真假,也没有兴趣知道,因为在
医学界,有一条原则:患者的证词不足为凭,不能用于做为药物广告。有个
癌症患者在吃了某种药物之后痊愈了,并不一定是药物的作用,有可能得的
并非癌症而被误诊,也有可能是自愈。许多病症是会自愈的,特别是在接受
了心理暗示之后更是如此,癌症也不例外。在300万名用过王振国药物的患
者中,要找出几个病愈的并非难事。历史上某些“名医”、“名药”就是这
么撞大运撞出来的。一个药物是否有效,必须经过有安慰剂做对照的双盲临
床试验才能确定。在王振国的宣传材料中,连这样的试验提都没提,就敢吹
嘘他的治癌药物总有效率是80.2%。现在,他改口说这个总有效率指的是“缓
解率为1.2%,好转率为2.0%,稳定率77.0%”。即使这个数据是可靠的,也不
过表明吃了他的药后病情好转(更不要说痊愈)的比率不过区区2%,还不如
去吃安慰剂。在王振国出示的《国家“七五”重点科技攻关项目的鉴定书》
中,验证单位为“美国国家癌症中心”、“美国国家肿瘤研究所”,这些都
是不存在的科研机构,在《为了人类的健康》一文中,验证王振国药物或对
其感兴趣的机构名称变成了“美国BRI医学研究所”、“美国癌症生物协会”、
“美国癌症治疗协会”。可见当初获批国家“七五”重点科技攻关项目,靠
的就是假材料。

    癌症至今还是不治之症,任何声称对癌症有特效的保健品、药物都不可
信,因此国家工商总局、卫生部和国家中医药管理局明文规定不准对癌症等
11种疾病做治疗广告(包括以新闻报道的方式做广告),不准用“XX专家”
的说法。“国际抗癌专家”王振国把广告做到了中央电视台,反复播出,这
些部门装聋作哑,如果说是由于人力不足,而只能实行所谓“被动监督”,
那么现在媒体已经揭露出问题严重,为何仍然不采取行动,给公众一个交代?

2004.12.26.

(北京科技报2005.1.5.)

(XYS20050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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